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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代篇: 《忽如一夜舂风来》
作者: 陈振昌
年届天命,神经系统里的那根亢奋激动的弦,已经不像年青时那样易于蹦跳了。最近我回了一趟老家,本意是走亲访友,没想到所见所闻,却着实触动了我。那根老气横秋的神经。故乡里的新鲜事,犹如沉寂多年的老树,突然一夜之间果满枝头,任是哪个沉得住气的老农也要乐呵呵的。 屙屎坳变成可喜坳 我的故乡在和平县林寨镇。和平县是大京九入粤的第一个县。我是乘坐深圳——九江的238次列车回故乡的。当列车缓缓驶入站台,当列车员在扩音器里报告可喜坳站已经到达,我的宁静的心绪便开始躁动了。面对现实,脚踏故土,新与旧的感慨——袭来,挥之不去…… 可喜坳原名叫屙屎坳——一个很不雅的名字。一条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从山谷一直伸展到山顶,山顶上有座茶亭,这便是昔日的屙屎坳。走路的、挑担的、背负着重荷的山里人从山谷艰难地爬到山顶,已是气喘吁吁精疲力竭了。歇歇脚,喝口茶,拉净屎尿,也就极其自然。这山,便因此而得名。对我来说,这屙屎坳的一草一木,可说最熟悉不过了。如今,大京九在它的山脊上通过,而且还建站台,屙屎坳获得新生了。屙屎坳——可喜坳,这名字改得好,寓意深长。 瞧,一列火车横卧在山顶上,朗月高照,似一条奔腾凌空的巨龙,沉寂千百年来的屙屎坳,何曾有过这般的神气,这般的辉煌!巨龙的旁边(也许是昔日的茶亭吧),是一座现代化的楼宇,绿树掩映,人来车往,自成一道风景。昔日的屙屎坳,又何来这般热闹,这般风光。 别了,屙屎坳,你不再肮脏丑陋,你不再逆来顺受……山里人神气了,你也笑了。 钢筋铁骨取代了木板桥 来可喜坳兜客的,有中巴、小巴、摩托车,还有小轿车。难得家乡有小轿车,尽管价格昂贵,我还是要了一辆——我知道,这是一种对家乡的自豪与认同。 记得离开家乡是在1984年的春天。如今久违的、熟悉的故乡就在眼前,一种亲切感丝丝缕缕,蓦地包裹着我。 故乡很美,美就美在有条俐江河。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去,把林寨分为南北两半。江北,秀丽,一马平川,良田万顷;江南,伟岸,高山峻岭,重峦叠嶂。江北人口密集,一 座座的客家围笼屋散落在蔗林旁,稻海边,一派田园风光。 圩镇所在地在江南岸。林寨镇的美,圩镇四周的景物是最具特色的。江北的平川沃野自桂陂头西起缓缓向东伸展,像铺排一条硕大的漫长的锦缎。在“锦缎”的尽头兀自立起一座山峰。它在平地里耸起,却恰到好处:它的对岸,是林寨圩镇,它的南面的峭壁,直插在俐江江河中。山不高,大约三四丈许,山顶是平展的,连接东面的山麓。人们利用这山,在山顶上造宝塔,建中学,和平俐江中学的校址就设在这里。于是,这古云山,这宝塔,这俐江河,这圩镇,就构筑成了一道优雅的风景。 可惜,这么好的风景其紧要处的泼墨却是一道摇摇晃晃的木板桥。 要是画,这也罢了,可它不是画。北岸的人要过桥赴圩,要过桥耕作,要过桥走亲戚。南岸的人虽然赴圩省了这道桥,但他们要来俐江中学读书,要耕作,要走亲戚。 木板桥,虽然也算一道风景,对沟通两岸往来起过作用,但是留在人们心灵深处的,更多的是却是辛酸与无奈…… 1959年,林寨镇人民的好大夫邬里夫,因为要过桥到北岸抢救一名危重病人,不慎连人带单车掉进河里,其时正春江水满,邬大夫便一去没再起来了。l 960年,江北某管区兄 弟俩双双携手过桥,双双掉到河里。豆蔻年华,就这样撒手人寰。 1958年…… 196 1年…… 据有关资料记载,这道木板桥连同上游楼镇管区、下游严村管区的木板桥、独木桥、每年春汛、龙舟水,至少有一人以上失足成为冤魂。 …… 思绪停顿在木板桥上,我问司机:“小兄弟,现在这林寨街还是木板桥吗?” “你是很久没回家乡了吧?”小司机侧过头来,“早变成水泥桥了。” “真的?” “林寨,桥多着哩!”小司机又侧过头来,话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,“除林寨街大桥外,还有林寨公路桥,林寨铁路桥,楼镇桥,严村桥,全是硬家伙的……喂,你是哪里人?”我回答了他。“楼镇?楼镇大桥是去年才建成的。你们楼镇大变样了!你想想,从桂陂头到严村,不到五公里,却有硬家伙五条,俐江河神气啦!” 在圩镇下了车,我特意在林寨大桥中央伫立片刻。这桥,桥面不算宽,约七米,跨度也不很大,大约200来米,卡车不准通行,因为下游已有公路大桥,但可过小汽车和拖拉机。人行道和车道界定得清清楚楚,两边还镶有雕刻的大理石护栏图案。刚才听司机说,这桥,还有楼镇桥、严村桥,是镇上的人民和管理区的人民集资建成的。家乡人有钱了,富了;家乡人也懂得如何建设自己的家园,营造这一方乐土。 乡间访故知 我在圩镇宿了一晚。老同学轩是镇里的副镇长,是我计划中要造访的朋友。轩雅号“小老头”,因少年老成而得名。轩的兴奋神经比我还难拨动,轻易是不惊讶溢美的。提到桥,他更正了小司机的说法:也不都是农民集款,各级政府也拨了点款,不过,说主要是农民集资是对的。 吃过有林寨特色的早餐(比如牛肉丸子,掉在地上还可以像小皮球似的蹦跳几下),我急着要回老家,轩执意要陪我走走。他说多年不见,彼此在一起说话的机会无多了。言词真挚,也透出一种沧桑。 走上江北大堤,放眼一望,一种直观的感觉立即窜入脑际——咋那么多新房子?而且外观都是很漂亮的。 走了几步路,我问轩:“农民咋来这么多钱?” 轩几乎是不假思索:“概括地说,叫‘内外结合’。外,就是到深圳等地外出打工。就说你们楼镇管区吧,能人真不少。一个叫陈远的后生哥,开始在深圳一家酒楼做厨房下手,这小子有心计,名厨的好把戏都让他偷学到手了。后来他炒老板的鱿鱼,老板不得不以高薪挽留他。再后来,他自己另立门户……楼镇大桥一捐款就是五万,天晓得他现在有多少钱。还有一个叫陈希的,现在是深圳有点名气的包点师傅,情况和陈远差不多。楼镇人聪明,在工厂打工的,也能成材……至于‘内’,你看那一个个菜园子,尼龙薄膜下的瓜棚,都是‘反季节蔬菜’。还有养猪、养鸡鸭、养羊,修铁路工人的腰包全都掏给咱有心计的农民了……” 我走马观花,只见这里撑起一方天地,那里撑起一方天地,都是尼龙木棚子的天下。远远望去,就像古时用兵扎下的营寨。…… 春阳初照,江风习习,我们边走边看边聊,有如“闲庭信步”。不知不觉,楼镇管区的范围到了。 入村不久,“阿狗回来了!”快讯一传十,十传百,我的老屋呼拉一下挤满了人。喜悦与乡情浸透了祖屋……个个都对我说,“来我的新屋坐坐吧。”我知道,这一方面是热情,一方面也是让我分享他们的幸福和骄傲。 负责编纂村上《陈氏族谱》的阿汉哥说了番话,让我想得很远很远。他说,我们陈家先祖,自从在上正村创业定基后,后代又在上楼、下楼创业立基,总计四百多年历史。四百多年这三个村在缓慢地量变着。只是近十多年来才发生了质变,高楼林立,另立新村。想想,真了不起呀!
《南 边 的 岸 》 作者:陈俊年 广东,风生水起,不特气候潮湿雨绵绵,地图上就泛现出潋滟与浩瀚,且浏览地名,也读得出她的丰盈与润泽。一连串地级市,如湛江、阳江、珠海、云浮、江门、清远、河源、汕尾、汕头、潮州,无不在水一方,带水成名。广州、惠州、梅州,名字里貌似缺水,事实上,珠江、东江、梅江,恰恰浓缩如“州”字中间的三江成“川”,一一穿城而过了。肇庆有西江,韶关有北江,揭阳有榕江,中山有岐江,佛山有汾江,东莞有小运河,茂名有小东江……至于“深圳”,客家话的原意便是“水深的小河”,那是祖国流向香港的一脉血管。何况深圳湾连着太平洋,踮脚的浪花正从天边朝她簇拥而至。 有水就有岸,有岸就有史。史作基石,构筑成这一条条南边的岸,漫长而悠久。赵佗建陀城为都,韩江因韩愈姓韩,苏东坡流放天涯,包宰相端州倡廉,文天祥伶仃绝叹,宋帝呙崖门投海,林则徐虎门销烟,丘逢甲誓保台湾,康梁维新变法……及至彭湃的农民运动,朱德三河坝激战,周**东征北伐,毛泽东雄文开篇,利、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,甚至包括蒋介石黄埔建校接着闹出中山舰事件……这一切的一切,无不与南边水岸相关相连,莫不是史海钩沉的裂岸惊涛,飞溅着弥漫南天的荣辱悲欢。 可见,很久很久以来,南边的岸,就一直承受着历史之重。随着长河涌动新潮,岸也变成新诗行了。广东的巨变,令流水多彩岸多姿,亦教我多长见识多感悟,多有艳遇多惊喜。那一回,沿着深圳新辟的滨海大道追风逐浪。猛一抬头,正前方万顷蔚蓝托着彤红旭日,俨然硕大火球似的在蓝绸上滚动燃烧,映得满海荡金,关得慑人心魂。记得月夜经过珠海情侣路,端的似一脚闯进了青春前线,只见树荫花丛,倩影绰约,情人依偎,奔放的海风撩动一岸的浪漫,惹得你不便久留。转入番禺万顷沙,闻说有许多河涌,堤基却不易寻觅,但见蔗林临风摇曳,蕉树傍水舞蹈,密匝匝演化成一望无际的甜海蜜浪了。在虎门东岸,我曾登临沙角炮台,眺望海天苍茫处。虎门大桥直如一架耸入云际的铮铮竖琴,那特大跨度的桥拱,就像巨大的连音符,一气呵成地连贯着历史与现实、战争与和平、屈辱与骄傲,伴和珠江入海的澎澎涛声,呜奏着虎啸龙吟般的新世纪交响乐,令人壮怀激越,血沸千度。 人们常说,天空给人以哲学的联想,其实,江水也予人以思想的启迪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广东人开放包容的情怀,也委实与珠江的形态大有干系。你看珠江,够奇特了,它没有统一的发源地,也没有共同的出海口。珠江水系是一个由西江、北江、东江诸河汇聚而成的复合水系,它流经滇、黔、桂、湘、赣、粤六省(区),从而形成支流众多、水道纷纭的特征,并在珠江三角腹地漫流成网,最后更自由奔放,分由虎门、蕉门、洪奇沥、横门、磨刀门、鸡啼门、虎跳门和崖门八大口门流入南海。而且,一路来个不讲究名分的—一以贯之,直至流经美丽的广州,它才亮出珍珠镶成的美名。这就是珠江的务实与睿智。沿江漫步,你还会发现,珠江水亲近人垂手可掬,不像别的大江之水,不是拒人于外,就是深不可及。珠江满腹力量,却悄然涌动,从不大肆张扬,亦不大抛浪头。因为潮汐的作用,向往大海的珠江,从不歇脚,永不自满,每天都无私地奉献出拥有的一切,又欣欣然接纳着新来的一切。凭栏临风望珠江,几多感慨,几多感激。珠江滋养了千古羊城,美化了锦绣花城,丰润了金色穗城,激活了广东人的思维与情性。珠江,我们的母亲河呵! 秀水丽岸。此岸是起点,长岸当强弓。愿广东之舟疾飞如箭直射向理想的彼岸……
《县城那班老同志》 作者:陈仰天 在和平县城闲聊,有一个笑话的说法,说每天上东山岭健身的人是怕死,在桌子上没日没夜筑长城的人是拼死,坐在长堤树下闲聊的人是等死。可是我每天从攘攘熙熙的人群中,却发现有这样的一群人,他们象另类一族般生活,时而聚会讨论学习,时而深入乡村扶贫解困,时而出面停调矛盾,时而疾书建言,既关心和平时政,又情牵三农,此情难能可贵,余志义薄云天,他们就是和平县离休干部福利会的那班老同志。
和平县离休干部福利会成立于1989年6月,至今已20个年头了。这漫漫的年月里,老同志们离而不休,互相关照、互相鼓励、互相奉献,互相得道。他们毫无依恋地退出领导岗位,毫无怨言地离开自己战斗的地方,但他们却象一台老式发电机,依然默默地运转,发送着无尽的光和热。他们时刻遵循诺守和平县离休干部福利会的宗旨,做到:“老有所乐、安度晚年;老有所学、与时俱进;老有所为、做些实事”。20年来他们一直围绕这个宗旨,积极开展有益活动,发辉了一定的作用。福利会老干部成立时486人,是一个静止的数字,只有减少,不会增多,目前己逝去248人,还有238人依然如日辉煌地生存,但正是福利会老干部们本着兄弟般的感情,始终如一的人文关怀,无论那一个会员因病,都有领导或组长上门慰问让每一个向马克思报到的人,都能笑对人生,一路走好。这正是:人生寻常事,生死亦自如。福利会做到了这一点,是最难能可贵的。
发挥余热,多做实事,是福利会老同志们共同的心愿,自己为革命无私奉献旱已成为毕生的追求,他们退下后,各人有所特长、社会关系和德品威望,为社会做了很多事情,如黄馨荣、陈道昭、何中和、叶镜泉、杨放、叶彰、陈赞廷等同志曾积极编写革命史料读本《九连春秋》有三十辑之多;有罗秋云、陈青、黄再兴、叶彰、黄永寿、吴展助、卢陆胜、徐平、朱昌荣等同志出版个人专集;有黄定邦、黄再兴、黄镜盼、卢陆胜等同志经常协助整理党史资料,有多才多艺的刘学富、袁景煌、徐平、王德样、朱孟富、叶彰、徐淦、吴兆荣、曾学三等同志经常挥毫泼墨练书法、养花和制作根雕。有徐淦、周耀、徐才如、陈荣伟、叶际清、余子君、毛焕炎、林中坚、袁景煌、吴兆荣、叶茂、赖祯祥、朱昌荣、赖政运等同志热情为《九连春秋》撰稿或配全县内开展党员教育宣传,得到广大干部群众的好评。他们的成果甚丰,着实令人叹服与钦佩。特别是在重大灾难面前,老同志们更显露出共产党人的本色,大家奉献爰心,捐款救助,有的还以特殊党费的名义,支特灾区人民,以夕阳的霞光激励我们。
我遐想,老同志们当年在平凡的岗位上,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;他们不事张扬,却用自己扎实的工作作风在默默奉献;他们并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和惊天动地的事迹,却在用各自的实际行动忠实的履行着“为服务人民”的职责。我从四联中学退线后,平日里经常随《和平电视台》采访节目,很多老同志的先进事迹让我感动,如徐名桓退下线后依然不忘自己的身份,他主动化解群众矛盾,努力营造和谐的环境,主动为农村老人送关怀。老军人袁丰财,凭着自己与广州医院较熟的关系,三十多年来,为一千多病患者拉动联系,搭架延续生命的爱心桥粱。老同志叶茂情牵家乡,自己带头为家乡建起便民桥,成立教育基金会,还不留名地救起过失足落水的小女孩。毛焕炎老师20年来从不间断关怀中小学生,为他们送书送资料、捐款送衣物。何艾同志热心公益事业,推动家乡发展。他们高尚的情怀,是经过战斗锤炼,养成习惯、浑然天成,有如一幅幅画卷、展现给我们后辈,这确实难能可贵。那天为九连春秋送书,与卢陆胜同志闲聊,我曾对他说:“你们辛勤耕耘了几十年,不要再操心了,应该好好地休息休息,”卢陆胜同志说:“因为,我们是共产党员,今后,我们仍会继续为和平县的事业,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。”这句话,听起来不是什么豪言壮语,也不是惊天动地的之句,却让我感悟到一片丹心、一片赤诚,一颗满怀着对和平人民的热爱,他们在倾情默默地奉献。
近日重读刘禹锡的《酬乐天咏老见示》一诗,诗中“经事还谙事,阅人如阅川。细思皆幸矣,下此便翛然。莫道桑榆晚,为霞尚满天”,正是对和平县离休老干部福利会这些同志的真实写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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